作为余华先生万千读者之一,很荣幸以此来与大家一起来聊一聊《活着》这一著作。
何为“活着”?作者在韩文版的自序中有这样一段话:“活着”在我们中国的语言里充满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喊叫,也不是来自于进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
《活着》的主人公福贵从游混于社会的富家少爷变为一无所有的佃农;从无所事事的“败家子”到最后持家生活的“顶梁柱”;从开始的淡漠亲情到后来饱尝亲人离去的苦痛。书中福贵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他而去,直到最后只剩下福贵和”老牛福贵“两人相依为命,福贵本人的悲惨命运,让人不禁怜悯起他这悲剧的一生。
--《圣经》
福贵的一生都在与命运作斗争,身边的人不断地离福贵而去,生命的光在福贵的身上黯淡了下来,在逆境中不断的挣扎,在悲欢离合中顽强地“活着”。
一个人居身于时代中是那么的无可奈何,命运在摧枯拉朽的世界中是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在时代的大背景下,福贵历经内战,三反五反,大跃进,文化大革命等社会变革,中国在这四十余年的历程里,曲折发展,福贵的命运随之跌宕起伏。福贵的前半生是萎靡地活着,后半生则是挣扎地活着,当主人公福贵感受到人生的一丝幸福之后,命运对他的打击也就接踵而至。福贵的经历的生与死,印证了:
我们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得不来,我们最终离开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得不走。
福贵后半生挣扎地活着似乎是在对其前半生的赎罪,亲人一次又一次的死亡,让福贵看尽生死,从此麻木而乐观地活着,无牵无挂,无泪无述,也无欲无求。从父亲的死去,将其从萎靡的生活唤醒;老全和伤员们的死让其知道战争的残酷,知道了家庭的温暖;母亲的死,让其知道了亲情的可贵;就在一切趋于平静时,儿子有庆的死再次给了这个家庭沉重的打击,“有庆不会在这条路上跑来了。我看着那弯曲着通向城里的小路,想到我儿子赤脚跑来的声音,月光照在路上,像是洒满了盐。”当福贵和二喜沉浸在母子平安的喜悦中时,命运又给了他们当头一棒,凤霞一死,家珍也就撑不下去了,这个满足了人们对幻想的女人的一切品质的女性,她的死是如此的安静,死得平平安安,干干净净。紧挨着凤霞的空地最终还是被二喜给先占了。福贵人近暮年,就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希望--苦根,也离他而去;最终就只剩下福贵与老牛相依为命......这让人看起来近乎荒谬的情况,集中发生在福贵身上,似乎只有死亡才能表现“活着”,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悯。
《活着》的福贵经历了多于常人的苦难,如果从旁观者的角度,福贵的一生除了苦难还是苦难,其他什么都没有;可是当福贵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来讲述自己的一生时,他苦难的经历里立刻充满了幸福和欢乐,他相信自己的妻子是世上最好的妻子,他相信自己的子女也是世上最好的子女,还有他的女婿他的孙子,还有那头也叫福贵的老牛,还有曾经一起生活过的朋友们,还有生活的点点滴滴......
这在旁人看来绝望的境况,在福贵的回忆里,却还有幸福和欢乐。似乎是作者给读者最后一丝怜悯;在绝境中寻找希望,在命运的摧残中顽强的“活着”,唯有被命运碾压过,才懂得时间的慈悲。
老人和牛渐渐远去,我听到老人粗哑的令人感动的嗓音在远处传来,他的歌声在空旷的傍晚像风一样飘扬,老人唱道——
少年去游荡,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
炊烟在农舍的屋顶袅袅升起,在霞光四射的空中分散后消隐了。
女人吆喝孩子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个男人挑着粪桶从我跟前走过,扁担吱呀吱呀一路响了过去。慢慢地,田野趋向了宁静,四周出现了模糊,霞光逐渐退去。
我知道黄昏正在转瞬即逝,黑夜从天而降了。我看到广阔的土地袒露着结实的胸膛,那是召唤的姿态,就像女人召唤着她们的儿女,土地召唤着黑夜来临。
作品的结尾,是如此的平静,似乎是为了安抚读者的内心,当这样一位老者的一生赤裸裸的展现在眼前,突然觉得自己的一切是如此的渺小。
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的,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