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部典型的男性小说,《水浒传》塑造了大量性格各异、丰富多彩的男性角色,前后出场有名有姓的七百余个角色中,有600多个为男性。而剩下的这70余个出场的女性角色,却大多数都是反面角色,被讽刺和鞭笞。从这少数的女性角色中,我们不仅能看出在成书之时女性的社会地位,更能感受到作者对于女性浓浓的恶意和深重的偏见。
梁山上的女性
在出场的这70多个女性角色中,又可以分为三类:梁山好汉、妓女荡妇和无辜弱女。
首先我们看一百单八将中的三个女性角色:母大虫顾大嫂、母夜叉孙二娘和一丈青扈三娘。
站在梁山的角度,好汉们自然是要被歌颂和称赞的,但是偏偏这三位,却遭到了明里暗里的讽刺。先说母大虫顾大嫂和母夜叉孙二娘这二位,但从名字看,我们就能看出这两位绝不是省油的灯,必定是一等一的泼辣,一等一的彪悍。而她们的外形自然也和绰号相符,一个“眉粗眼大,胖面肥腰。“、另一个“眉横杀气,眼露凶光。”没有丝毫的女性之美,同时,她们的作为也是凶狠之极,孙二娘靠开黑店卖人肉包子为生,顾大嫂则是不折不扣的黑社会,都是典型的男性风格。
再说到人物的外在塑造来说,作者在写孙二娘和顾大嫂二人之时,也极尽将其男性化,一些可以让人称道的优点,如豪爽独立、勇敢血性,往往都是出自男性的身上。可以说,这两个角色,除开性别为女外,几乎没有和女性沾到什么边。
待到三打祝家庄,好不容易出场了个一丈青扈三娘,出场就极为不“玉雪肌肤,芙蓉模样,有天然标格。”活脱脱一个大美人,而除开外貌之美,她的身手也非常高明,十回合不到就活捉了王英。这样一个标准的女性英雄,作者却来了个先扬后抑,先是在宋江莫名其妙地安排下被嫁给了猥琐无能,而且好色的矮脚虎王英,后又对被李逵屠杀满门一事不闻不问,丝毫没有表现出反抗或是不屈。
我们从中第一眼读到的,是浓浓的讽刺,也或许,作者是想借扈三娘的遭遇来体现当时女性任人摆布的低下地位。但无论如何,对于她的遭遇和选择,我们只有一声叹息。
荡妇几都姓潘
如果说梁山女性还不能看出太多施耐庵的恶意,那么他妓女荡妇的描写,则将这种恶意体现的淋淋尽致。
在这一干反面角色种,最为出名的,自然是背了数百年骂名的潘金莲。如今的潘金莲,已经成了出轨女和荡妇的代名词。她本身有个值得人同情的身世和遭遇,但却因为无法克制自己的爱欲而和西门庆私通,并害死了武大。除开潘金莲,另外一个姓潘的荡妇形象则是病关索杨雄的妻子潘巧云,因为丈夫热衷习武,冷落了她,便和和尚裴如海私通,被石秀所发现,最终被杨雄剖腹挖心。
值得一提的是,对于荡妇的处理方式,施耐庵的选择全部如出一辙,不论是潘金莲、潘巧云还是之后串通管家李固,霸占卢俊义家产的贾氏,都有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死法——割腹剜心,可见作者对于“出轨”这件事,有着切齿之恨。
这些荡妇不仅遭受着道德的批判,更是直接导致好汉们被逼上梁山的原因,没有潘金莲害死武大,自然不会有武松被刺配孟州,或许能在阳谷县当一辈子的都头,报答哥哥武大的养育之恩;而没有潘巧云,自然也引不出杨雄石秀上梁山和三打祝家庄;卢俊义被陷害虽然是吴用的计谋,但完全离不开贾氏和李固的反水与告密。
而这其中有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就是梁山好汉为了习武大都不近女色,导致被冷落的妻妾寂寞难耐。由于施耐庵的个人经历如今已不可考,这其中是否和他个人的经历有关,也不得而知。
妓女大多姓李
在很多文学作品中,文人雅士们往往会将妓女设计为封建压迫下的牺牲品,是值得同情的对象,而在《水浒传》中,施耐庵却反其道而行之,狠狠地黑了一把。而在《水浒传》提及的女性中,妓女也是数量最多的群体。比起在情节设计上罪有应得的荡妇们,妓女们受到作者的对待要更近一步:妓女身份本就是原罪。
同时,这其中还有一个有趣的现象:妓女们很多都姓李。我只能大胆猜测可能是因为老施在留恋风月场所之时,曾经被李姓妓女所伤害,故而有如此之深的怨念。
在妓女角色中,着墨最多的是名妓李师师。李师师在历史上确有其人,是文人雅士、公子王孙竞相追逐的才女,并和宋徽宗有着一段不可描述的故事。也许出于对昏庸无能的宋徽宗的痛恨,施耐庵在《水浒传》中描写了李师师对于燕青的爱慕,给这个糊涂皇帝悄悄地带了顶绿帽子。
第二个姓李的妓女是李瑞兰,她本是九纹龙史进的相好,在史进混入东平府之时突然告密,把史进抓进了大牢,其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第三个李姓妓女叫李巧奴,如果说其他人是罪有因得,或多或少都有了恶因才得的恶果,那么李巧奴真真可以说得上是冤枉至极,只因为安道全贪恋她的美色,舍不得离去,就被张顺一斧头劈死在了床上。这段故事单独让人读起来,只觉得匪夷所思,但放在水浒传整个故事的氛围和“梁山好汉”们的立场上,则只传达出一个观点:叫你耽误俺大哥看病!
说完了李姓妓女,我们再说说不姓李的两位:白秀英和阎婆惜。一个欺负雷横年迈的老母,被雷横一枷板打死,一个则要挟宋江,把这个腹黑极点的人逼到了动手杀人。其刻薄尖酸,跃然而生。
看吧,恶意有多深。
无辜弱女们
除了这些本身“作恶”的坏女人,在施耐庵的情节设计中,女人也往往是招来祸患的原因,即使她们在这乱世当中,不过是被欺辱被压榨或者被摆布的对象。比如林冲因为高衙内对于林娘子的觊觎而被高俅一路陷害,鲁智深因为义救金翠莲妇女而打死了镇关西,都是好汉们被逼上梁山的起因和开端。
作者对她们的遭遇是同情的,她们各有各的不幸,同时在男权社会中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只能被人摆布欺辱。但在同情的同时,我们却又能隐隐地从中看出一些“红颜祸水”的意思。
结语
在《水浒传》中,女性是被作者有意抑制且歧视的,是为了烘托男性英雄,或者成就英雄形象而出现,并在塑造过程中,体现出了很多恶意。除开现在已经无法考证的作者本人经历和写作素材来源,在更大程度上来说,这恶意或许并非出于施耐庵本身,而是借这些女性之恶,来反馈当时的社会之恶:她们的痛苦和无奈只是黑暗社会的注脚,地位低下的妇女皆为时代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