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年腊月初四生人什么命运啊

2024年02月28日 阅读 (64)
二、亲情

二、亲情

亲情是人类最基础的感情。孔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一伟大思想正是以“亲亲”为根基的。父母、子女,是亲情的核心关系,在此基础上,推己及人,由近及远,层层外推,直至亲情之外的友情,最终止于至善,即与人为善。这是一串多么美好的生命之链啊!可惜,中华传统文化的这种深刻理念,在极左路线盛行时期遭到很大破坏,直到改革开放之后才得以逐渐恢复。

我生于1930年1月3日(农历1929年腊月初四)。我有七位至亲:父亲、母亲、三位姐姐和两位哥哥。我排行最小,受到全家人的特殊关爱。因此,他们留给我的回忆,几乎都是真的、善的、美的。我认为,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运。下面,就是七位至亲留给我的最难忘的回忆。

父亲赵荫桥,生于清朝末年,仙逝于1934年。我4岁丧父,因而只留下一些有关父亲的模糊记忆。父亲青少年时,家境较好,尔后逐渐衰落。父亲接受过扎实的私塾教育,具有传统文化的基本素养。父亲还是本镇古乐团的吹箫手,也是乐团组织者之一。凡有乐团演奏活动,他都带我同去,让我在一旁静听。这也许就是父亲对我进行的音乐启蒙。这种幼年启蒙,有着奇妙的功效,它令我终生酷爱丝竹音乐。

上世纪80年代中期,我赴云南丽江旅游,并受邀欣赏宣科先生主持的“纳西古乐”。乐团开始演奏两三分钟之后,我猛然产生一种与亲密朋友重逢的美感。此时此刻,我感受到的音乐,与当年父亲参与演奏的音乐是多么相似啊!这种音乐,令人忘却尘世的烦恼,令心灵净化。随后,我得知,“纳西古乐”在当地被称为“洞经音乐”。真是巧合,父亲当年参与的乐团也被称为“洞经乐团”。我还得知,丽江地区长期流行着这样的传说:“藏族、白族和纳西族是三兄弟。”4岁丧父的我,从父亲那里获得的最大教益,可能就是对中国古典丝竹乐的喜爱。

母亲张永龄,生于清朝末年,仙逝于1966年。母亲是不识字的缠足妇女,但她给予我的,除了物质生命,更值得珍惜的是精神财富。母亲用自己的言行,潜移默化地培育我的恻隐之心,使我不知不觉地形成悲天悯人之情。记得,我们经常吃到母亲为照顾生活困苦的小贩而买回来的残次水果,还经常看到她把食物施舍给乞丐,特别是有残疾的乞丐。“木当子” (白族语,同情受苦受难者的感叹词)一词,经常挂在母亲的嘴边。母亲信奉白族的“本主教”,同时也拜奉佛祖和菩萨。她是喜洲镇公认的善人,口碑极佳。履谦姐告诉我,母亲仙逝那一天,上午为孙儿孙女做饭,下午坐在椅子上,自然地、永远地闭上了双眼,实现了真正的善终。

大姐赵履聪,是六个兄弟姐妹中的最年长者。她有着特殊的人生经历:为帮助娘家度过穷苦时光,她18岁守寡,未再出嫁。1958年以后,她来北京帮助我和履谦姐,先后照料我的三个儿子(赵蔚、杨小冬、赵萌)和履谦姐的两个儿子(杨平、杨建)。总之,大姐为我们全家做出了巨大贡献。不幸的是,大姐80岁高龄时,在北京大马路上被一个骑飞车的小伙子从身后撞成髋骨骨折。大姐本着“报怨以德”的精神,只让肇事方承担为数不多的医疗手术费。此后,大姐只能依靠双拐和轮椅行动,情绪苦闷,思乡心切。恰巧,我的外甥严志行十分愿意在喜洲伺候自己敬爱的大姨妈。这样,大姐回到了故乡,体质和心情都有所改善。2003年,大姐以94岁高龄仙逝。此前,我专程回喜洲为她举办90大寿,她非常高兴地接受了近百位亲友的祝贺。有一位老人席间慷慨陈词,说自己第一次目睹了弟弟不远数千里回乡为姐姐祝寿的义举。面对他人的恭维,我的内心却深感愧疚——弟妹们远未报答大姐的恩惠。

半个多世纪以来,我经常看到和听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口号,但言者多多,行者寥寥。大姐虽不言此类口号,却真正做到了“全心全意”为父、母、弟、妹服务,堪称“家庭共产主义者”。中华传统文化十分重视“家”,并强调“家离不开国”“国离不开家”,二者合而为一,构成“国家”。的确,一个全心全意为“家”服务的人,必有益于“国”,此所谓“家和万事兴”也。

二姐赵履仪,在六个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二,她与大姐一样,也是缠足文盲。由于家境贫寒,二姐嫁到严姓富家以后,实际上处于半童养媳状态,吃苦受累、挨打受骂是家常便饭。父亲忍无可忍,多次奔赴严家理论,为女儿打抱不平,终因实力悬殊而无可奈何。直到二姐生了第一个儿子之后,情况才有所改善。二姐有二子一女,他们是严志行、严志通和严志兰。二姐是十分虔诚的佛教徒,全年坚持素食。她的长子严志行(全国解放后成为政府机构的小干部)每月省吃俭用,寄给她生活费,却被她捐献,用于佛事。对此,志行很不甘心,甚至心疼,却无可奈何。无巧不成书,佛教的“因果报应”,在二姐身上应验了。二姐仙逝之后,自发地为她送葬的教友和非教友,形成一条数百人的长龙。这一突如其来的“事件”,震惊了本地的官员,幸而没有出什么乱子。这一“事件”在当地传为佳话。我是无神论者,但我十分尊重宗教,因为它有利于社会的安定和人们的行为自律。

三姐赵履谦,比我大两岁,她的人生经历,与我有类似之处。她也是依靠大哥的关爱和资助,完成了中学和大学的学业。云南省和平解放前夕,三姐出于朴素的正义感,加入了中共地下外围组织——民主青年同盟(据此获得了“离休老干部”的政治、经济待遇)。1951年,履谦姐被保送到中国人民大学研究生班进修,随后,长期任教于中央民族学院,讲授“中共党史”。履谦姐为人真诚、乐于助人,在师生员工中的口碑极佳。

谁能料到,这样一个近于与世无争的好人,竟在“文革”中遭了大难。“文革”期间,北京各高校没有“政治问题”的人,都难以避免地归队于“天派” 或“地派” 。履谦姐是“地派”中无足轻重的一个挂名成员。有一天,中央民族学院“天派”的几个成员追打“地派”的一个女生,履谦姐路见不平,大声喊叫:“你们不要打她!”打人者怒气冲冲地转身对履谦姐喊叫:“不打她,就打你!”接着,一个穿大皮鞋的壮汉,一脚踢在履谦姐的尾椎骨上,造成骨断裂,以致几十年来,她的尾骨部位经常隐隐作痛。在履谦姐“米”寿之际,我赠与书写“仁者寿智者福”的条幅,以体现她的人生历程。

大哥赵履温,比我大15岁,对幼年丧父的我来说,他确实充当了“长兄为父”的角色。大哥为了帮助家人减轻穷困的压力,在12岁的小小年纪就背井离乡,外出打工。他聪明、好学、勤奋,很快就得到老板的赏识,16岁被派往上海鸿兴源分号(总号在昆明),担任“小先生”。

当时,上海的繁荣程度远远超过香港及内地其他大城市。大哥充分利用上海的特殊优势,刻苦学习有关的知识和技能,才能大为提高,被破格提升为“大先生”。1937年“八一三”抗战前夕,他奉命撤回云南工作。大哥不仅好学敬业,而且热心故乡的公益事业。他在上海主编的《新喜洲》 (内部出版),为建设家乡出谋划策,深受同乡人赞赏。

大哥对父母及兄弟姐妹,有着很强的责任感。当他的经济条件有所改善时,就把我从故乡接到昆明读高小,随后又供我在昆明完成初中和高中学业,1948年还支持我赴北平上大学。大哥对我一生的成长,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我对他永怀感恩之情。

关于大哥,有一件事,令我长期为他愤愤不平。云南和平解放之后,大哥在隶属省公安厅的昆明市北京饭店担任会计。“文革”前夕,他突然被“拘留审查”。不久,家属得到通知:大哥“畏罪自杀”。大哥见多识广、性格开朗、责任心强、好打抱不平,决不会自寻短见。他的真实死因在于写了一封告状信,为一位受迫害的本店同事讨公道,并对来本店多吃多占的特权者不满。这封告状信,为他招来报复,使他在看守所遇难。

大哥死于不白之冤,所幸,他留下了5个儿子(赵祖猷、赵祖培、赵蓉、赵昆、赵云)和2个女儿(赵珊、赵玲)。这7个兄弟姐妹因为他们的父亲而在社会上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但他们坚持自强不息的精神,与命运抗争,而今终于过上“小康”生活。

在大哥的7个子女中,祖培的坎坷经历值得一提。祖培于1957年来北京读高中,从1960年起,一直在中央民族学院附属中学任教。他一边教数学课,一边做班主任,卓有成效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并当之无愧地被评定为“高级教师”。这样一个无权无势、无党无派、身体残疾(一条腿不能弯曲)的人,也逃不脱“文革”的灾难。无法无天的红卫兵逼迫祖培负重游街,执意施行体罚和侮辱。当人们看到游街队伍中竟有一个行走艰难的残疾人,都为之唏嘘不已。

二哥赵履恭,与大哥一样,也是12岁的小小年纪就背井离乡,外出打工。二哥为人忠厚随和,办事讲求实效,加之大哥经常从上海给他输送新鲜的信息和有价值的商情,使他受到老板的器重,17岁就被提升为腾冲人开的万胜昌下关分号的掌柜。

记得我9岁时,和几个小伙伴一起逃学,步行70华里,从喜洲走到下关二哥的住处。那几个小伙伴,很快就被他们的家长打骂并带回喜洲。二哥不但没有责骂我,反而给我买了一套新衣裤,以替换我身上穿的破衣烂衫。

1955年,我作为中国人民大学的教师,奉命赴重庆招生,完成任务后,顺便回云南探亲。记得我抵达下关长途汽车站时,一眼就看到二哥和赵兴、赵泰二侄在那里等待我的到来。下关两日,共叙亲情,离别之时,难舍难分。想不到,此次别离,竟成永别。二哥因胃溃疡于1960年仙逝,年仅42岁。此后,大哥当仁不让地为二哥遗下的侄辈的前程而操劳不息,直到自己生命的终点。赵泰等侄儿每谈及此事,都对大伯父感佩有加。

90年代初期,我再次回云南探亲,在下关二嫂的卧室里,看到一幅感人的景象:二哥英俊而慈祥的遗像,端放在二嫂枕边的小桌上,两旁点着红色的电烛灯。我顿时对二嫂产生肃然起敬之感。

二哥英年早逝,所幸,他也留下了5个儿子(赵兴、赵泰、赵强、赵明、赵璧)和1个女儿(赵琴)。他们6人虽无显赫成就,却都以诚信待人处事,过着普通人的生活。这里,有必要提一下赵泰的经历。在“文革”十年动乱期间,身为企业领导的赵泰,竭力避开两派争斗,坚守本职岗位,为本单位员工的生计(工资、福利)奔忙不息,从而受到员工的保护。我确信,赵泰的这种思想和行为,与我大哥、二哥对他的影响是分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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