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人类文明的起源,我有一个基本观点,文明起源于农业之前的野生谷物采集时代。
在农业出现之前的好几千年前,人类已经开始以采集的野生谷物做粮食了。这些野生粮食给当时人类的食物供给提供了保障,从而使得他们可以过上相当程度的稳定生活,进而促进文明的产生。
同时,进一步看,当时中国黄河与淮河之间的区域各方条件更优越,文明更可能最先在这里诞生。这里是野生大米和野生小米分布区的交汇处,当陶器从南方传播至这里时,使得食品加工技术有一个大提升,进一步提升生活的稳定性。
中国的传统文献记载,以及诸多历史事实,也证明黄淮地区在文明早期一直是中国文化的核心区。伏羲、五帝的活动范围基本都在黄淮地区,春秋时期作为中国文化四大圣人的孔孟老庄,也全部来自这一地区。
据记载,伏羲都于陈,可以理解为伏羲文化的活动范围大致在陈国,即现在的河南周口淮阳一带。易经就应该在这一带诞生。
既然易经产生在遥远的野生谷物采集时代,那么易经中是否保留相关的证据呢。
是有的,而且包括三个层面的。
第一个层面是卦象。
现在看到的卦象,是由很整洁的阴阳符号构成。但是,即便如此,也可以发现,卦象与数字、数学存在密切联系,甚至可以直接阴阳符号就是数字。
从周易的成卦原理看,每一爻的确定,都是一次函数求值的结果,每一爻,都对应着一个数字。
北宋的邵雍,就是直接将阴阳符号当成二进制数字符号,这样64卦的卦象,就是64个二进制数字。邵雍根据二进制数值的大小,对64卦做了一个重新排序。
邵雍对64卦的重新排序
18世纪,邵雍重拍顺序的卦象图传入法国,莱布尼茨窃取邵雍的成果,宣布自己发现了二进制。其实他所做的工作仅仅是将阴阳符号用0和1做了一下替代而矣。
考古资料显示,战国之前的卦象都是直接用数字写成的,是数字卦。
河南舞阳贾湖遗址出土了装有很多小石子的乌龟壳,目前学界认为,这很可能,这可能是成卦工具。通过摇动、抖动乌龟壳,通过随机抖出来的石子的个数,确定每一爻。
同时,这里还出土了最早的数字,以及骨笛。要为这些骨笛准确钻孔,是需要相当成熟的数学能力的。
这个遗址的年代在8、9千年前,刚刚出现农也不久。同时,这个遗址距离伏羲的活动地区,仅仅100公里。
上个月,义乌桥头遗址发布消息说,出土了一批9000多年前的彩陶,上面有三个一组,或六个一组的符号,学者怀疑是易经卦象。
第二层面是,易卦的基本思想。
尊重和顺应自然秩序,是易经的基本思想之一,也是儒家的基本思想之一。这样的思想更可能产生在野生谷物采集时代。
野生谷物是大自然赐予给当时人们的美好礼物,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谷物成熟时节的到来。而这个收获时节则是非常规律和准时的,他们需要观察和掌握这个季节变化规律。
最能表现这一思想的,是“复”卦,和“无妄”卦。
复卦是讲反复变化规律的。其卦辞说:“出入无疾,朋来无咎,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利有攸往”,强调变化的循环、稳定,无需去担心变化的发生,应安于变化,该做什么就去做。
勇于接受变化,安于变化。也是易经的基本思想之一。之所以要勇于接受变化,因为变化是一定要发生的,而且时时刻刻在发生。之所以安于变化,是因为变化都是善意的变化,只要人顺应变化,安于变化,自然会有好的结果。即便有坏的结果,也会很快过去。
就如一年的四季变化。尽管是变化的,而且会有万物消杀,很难找到食物的冬季,但是,春季总会到来,为人自然提供成熟野生粮食的秋季也是总会到来。
无妄卦强调的是要安于自然,不可妄想、妄动,不要苛求于自然,不要干预自然。
卦辞说:“元亨,利贞。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意思是,本来是亨通的,但是要守正、安心,如果不守正、乱来,就会有灾祸。不要轻举妄动。
第三个层面是卦爻辞。
无妄卦的爻辞,在风格上与野生谷物采集时代高度吻合。而且也只有放在这个时代背景,才能真正理解之。
第一爻爻辞是:无妄,往吉。意思是,你的心中应该不要有过多要求、苛求,唯有如此,去做事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反过来说,如果你的心中希望太多、要求太多,往往会得到坏的结果。
第二爻爻辞是:不耕获,不菑畲,则利有攸往。
对这句话,目前的解家都没有搞懂,因为他们都没有把这一卦放到野生谷物采集时代的背景中去。
“不耕获”字面意思很好理解,就是不耕而获,无需农业耕作,就能收获。这是野生谷物采集时代的典型特征,但是,如果仅仅局限于农业时代的背景,这句话就很难理解了。不耕作怎么可能收获?而且后边说“则利有攸往”,即这么做是很好的。
显然,如果放到农业时代的背景中去,要收获必须耕作,不耕作还想收获,就是痴心妄想,是万万要不得。
“不菑畲”的含义与“不耕获”是一致的。“菑”是开垦荒地,“畲”是已经开垦好的良田。按农业时代的思维,要想有良田,必须首先去开垦荒地。不开垦,还想拥有良田,是痴心妄想。
而放到野生谷物采集时代,对这句话就很容易理解。那时,粮食是从野生谷物上采集而来,的确无需耕种和开垦。
这句话,存在明显的反农耕思想,这样的思想也仅仅能够存在于野生谷物采集时代。
第五爻爻辞是:无妄之疾,勿药有喜。
这句话的意思是,在无妄的时代如果生病了,即便不吃药,也会有一个好的结果,会痊愈的。这是对自然状态的最大信任,甚至有点迷信了。这也是一种绝对的反技术、反干预思维。药是人类发明的技术,并非自然所有。
总之,无妄卦存在强烈的反农业、反技术、反干预思维。实际上,农业、制药,都属于人类发明的技术,都是对自然的一种干预。较之于野生谷物采集,都是在干预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