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情的女人很卑微,时时会有被揪出来示众遭受女人群殴的危险。但是为了一点点经济利益,或者是为了一点点情感甜头,她们愿意铤而走险。
身材窈窕模样俊俏嗓音如银铃般清脆动听的方清嫂嫁给游手好闲傻里傻气的方清,我不知道是谁保的媒,觉得挺缺德的。这个女人如果能嫁一个如意的丈夫,绝对会活得比村里任何女人都漂亮。可因为她的丈夫就像一个笑话,带给她的只有无尽的屈辱,她看不到希望,却又无处可逃,只能从那些垂涎她美色的男人身上寻找情感寄托。
她肆意地用身体跟男人换取经济与物质生活方面的帮衬。跟这个睡一觉,帮她挖一块土,跟那个睡一觉,帮她耕一丘田,甚至她想要买个开水瓶,买瓶雪花油,都用身体去兑换。明明风姿绰约的女子硬是把自己活成了过街老鼠,臭名远扬。店子不被风吹不被雨淋轻轻松松就把日子过得丰衣足食,我却要活得这么辛苦?命运太不公平了!
方清嫂的眼泪打湿了她手中拿的鞋底。
妈妈拍了拍她的背说:“你跟他好了就好了,你到处宣传什么?让大家都恨你。”
方清嫂抹了一把泪说:“反正她们恨我,就让她们恨个饱!”
方清嫂经常四处宣扬自己跟男人们苟合的细节。如何在自家男人的眼皮子底下暗渡陈仓,与别的男人将干柴烈火烧到生活中的任何一个角落,如何在大队队屋楼上的稻草堆里,队里午休时某个远离大家的树后草丛,夜深人静时附近的菜园、溪滩……与男人们厮杀、肉搏。
有一回,她大清早去温床上掐红薯苗,早就与他有一腿的大队支书偷偷尾随而去就在那块薯秧土里,他们也争分抢秒地打了回野战。虽然用一块围裙垫在地上,两人还是弄得一身露水一身泥。
方清嫂得到的好处是,从支书家的温床上掐了一背篓红薯叶。代价是几天之后,支书老婆在她去供销社买东西时当众把她的脸抓花了。她捂着火辣辣的脸,哀怨地看着在中间拉架的支书说:“她再抓我,我下次到你身上抓回来。”围观群众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支书尴尬得满脸血红。
一个女人,撕破了脸皮,她还怕谁?那些偷情细节,便是她无奈的反击。你们说我不要脸,你们的男人更不要脸。你们的男人主动爬我的墙角敲我的后门把我推倒在稻草堆里放翻在红薯地里,你们要出我的丑,我就出你们男人的丑。
方清嫂与一村的女人为敌,唯与我妈妈关系好。我妈妈同情她的命运多舛,却并不赞成她的破罐子破摔,可也只是在她无处倾诉时当当她的听众,没有办法开解她。她有她的坚持。
看我妈妈和方清嫂走得近,有人就警告我妈妈,当心她勾引我爸爸。她对看得上眼的男人,从来都是不择手段不到手不罢休的。她从未勾引过我爸爸。她知道我爸爸讨厌她这样的女人。只要我爸爸回来,她哪怕跟我妈妈聊得再热,都会马上起身回家。
方清嫂六十岁后便不再跟任何男人有关系了。她的儿子们都长大了,有的外出打工,有的在家里开茶园,日子开始好起来了。那些不堪的岁月,便没有人再提及了。如今,方清嫂已经八十高龄,但还是闲不下来,经常跟村里的老人们一起在茶厂拣茶。也许是美人更经不起岁月的蹉跎,此时的她就像一块风干的腊肉,晾晒在院子里,不再引人注目。
